蘇婉瑜的婚紗裙擺掃過新建防波堤的基石時,碎玉形狀的亮片突然卡在石縫里。她彎腰去撿的瞬間,指尖觸到塊凸起的鋼筋頭——上面纏著圈褪色的紅繩,和錄野峰父親當年出海時系在船舵上的那根一模一樣。潮水退去的沙地上,無數(shù)細小的貝殼正在陽光下閃爍,拼湊出的圖案竟和碎玉上的裂痕完全重合。
“婚紗照定在下周三?”錄野峰從身后遞來瓶冰鎮(zhèn)汽水,瓶身上的水珠滴在防波堤上,暈開的水漬里浮現(xiàn)出模糊的字跡:“海平線以下,藏著第三塊玉?!彼现軇偰玫椒啦ǖ痰闹亟炇請蟾?,簽名欄旁邊的空白處,有人用紅筆描了個極小的船錨,和趙宇軒袖口的紋身圖案驚人地相似。
蘇婉瑜的手機突然震動,是監(jiān)獄打來的。林雅琴在電話里哭得喘不過氣:“你爸……你爸在牢里突發(fā)心臟病,他說枕頭下有個鐵盒,非要親手交給野峰……”話音未落,電話那頭傳來金屬落地的脆響,像是鑰匙串掉在了地上,隨后便是忙音。
錄野峰的皮卡沖出停車場時,輪胎卷起的沙礫里混進片青灰色的玉屑。蘇婉瑜捻起那碎片對著太陽看,玉紋里嵌著的細小紅絲正在游動,像極了防波堤坍塌那天,她在海浪里看見的血色。車后座的婚紗袋突然滑落,露出的襯里上繡著排隱形字,紫外線燈照過才顯出輪廓:“完整的碎玉會指引你找到沉船,那里有錄父的日記?!?br/>
監(jiān)獄的探視窗口隔著層厚厚的玻璃,蘇振國躺在病床上,手腕上的輸液管里,液體正順著透明的管子往上流,像被某種力量牽引著。他看見錄野峰的瞬間,突然拔掉針頭,枯瘦的手指在玻璃上急促地敲擊:“三長兩短……是摩斯密碼……”床頭柜上的鐵盒突然自動彈開,里面沒有碎玉,只有張泛黃的海圖,標注著防波堤坍塌處的坐標,旁邊用紅筆寫著:“玉碎成三,藏于船骸?!?br/>
蘇婉瑜注意到父親的指甲縫里嵌著銀灰色的粉末,和新建防波堤用的特種鋼筋成分相同。錄野峰突然抓住她的手,指著海圖角落的簽名——那不是蘇振國的筆跡,而是個奇怪的符號,像只眼睛,瞳孔里刻著“錄”字。病房的監(jiān)控器突然發(fā)出刺耳的雜音,屏幕上閃過串亂碼,破譯后竟是段錄音:“第三塊玉在趙宇軒的保險柜,他根本沒被判刑,是假死脫身……”
鐵盒底部突然滲出海水,打濕的海圖上浮現(xiàn)出更深的字跡:“當年錄父偷換了半塊玉,真正的罪證在沉船的黑匣子里?!碧K振國的嘴唇翕動著,玻璃上的水汽凝結(jié)成字:“婉瑜脖子上的項鏈……”蘇婉瑜猛地摸向鎖骨處,那是錄野峰送的生日禮物,條細鉑金鏈墜著顆水滴形的藍寶石,此刻正在陽光下折射出碎玉般的光澤。
離開監(jiān)獄時,天空突然下起暴雨。雨刷器擺動的頻率里,蘇婉瑜發(fā)現(xiàn)每道雨痕都在車窗上畫出相同的圖案——和海圖上的船錨紋身如出一轍。錄野峰的手機收到條加密信息,解鎖后是段視頻:趙宇軒站在艘游艇的甲板上,手里舉著塊墨綠色的碎玉,背景里的浪花泛著詭異的熒光,“想知道你爹為什么要偷換玉嗎?因為它能指引找到蘇氏祖輩藏的金條,足夠重建十個防波堤?!?br/>
皮卡的輪胎突然爆胎,停在海邊的懸崖下。蘇婉瑜下車換備胎時,發(fā)現(xiàn)工具箱里藏著個防水袋,里面是件潛水服和個聲吶探測器。錄野峰的臉色變得蒼白,“這不是我的東西?!狈浪系臉撕炗≈覞撍銟凡康拿郑侨昵颁浉甘й櫱叭サ哪羌?。
暴雨中傳來汽笛聲,懸崖下的海面上漂著艘廢棄的漁船,船身上的編號被腐蝕得只剩兩個數(shù)字:“79”,和錄野峰父親的船號相同。蘇婉瑜突然想起婚紗襯里的隱形字,掏出紫外線燈照向藍寶石吊墜,里面竟藏著張微型地圖,標注著沉船的精確位置,就在新建防波堤的正下方。
錄野峰的潛水鏡突然從背包里掉出來,鏡片上貼著張便簽:“小心海草,它們會纏住腳踝,像當年纏住錄父的鎖鏈?!碧K婉瑜注意到潛水服的拉鏈上刻著串日期,正是防波堤坍塌的那天。聲吶探測器突然發(fā)出警報,屏幕上顯示海底有個巨大的陰影,形狀像艘倒扣的船,船骸周圍的磁場異常強烈,干擾得指南針瘋狂旋轉(zhuǎn)。
潛入海水的瞬間,蘇婉瑜感到項鏈在發(fā)燙。藍寶石的光芒穿透渾濁的海水,照亮了沉船的駕駛艙。錄野峰在儀表盤的暗格里找到個黑色匣子,打開的剎那,里面沒有金條,只有半塊灰黑色的碎玉,和前兩塊拼在一起后,完整的玉牌上浮現(xiàn)出段影像:年輕的趙宇軒把錄父推下船,手里舉著的碎玉正在滴血,“你以為蘇振國是好人?他早就知道金條的事,故意讓你爹背黑鍋!”
黑匣子里還藏著個微型錄音筆,按下播放鍵的瞬間,傳來錄父的聲音:“野峰,當你找到三塊玉,就會明白碎玉的真正用途——它能激活防波堤的自毀程序,當年蘇氏用劣質(zhì)鋼筋是為了掩蓋地基下的金條,現(xiàn)在的新防波堤……”錄音突然中斷,取而代之的是蘇振國的聲音:“必須在下次漲潮前毀掉玉牌,否則整個海灣都會塌陷……”
海草突然劇烈晃動,蘇婉瑜的腳踝被纏住,低頭看見水草里嵌著無數(shù)細小的玉屑,正在往皮膚里鉆。錄野峰用***割斷海草的瞬間,發(fā)現(xiàn)每片葉子上都有牙印,像被人生生咬斷的。聲吶探測器的警報聲越來越急促,屏幕上的陰影正在擴大,沉船周圍的海水開始旋轉(zhuǎn),形成個巨大的漩渦。
浮出水面時,暴雨已經(jīng)停了。新建的防波堤上站著個穿白裙的女人,正是上次在礁石上見到的那個。她手里舉著個擴音器,聲音被海風撕得粉碎:“碎玉合璧之時,就是詛咒應驗之刻!當年蘇錄兩家祖先為了金條殺了守島人,他的后代會讓所有知情者葬身海底!”
蘇婉瑜的項鏈突然炸開,藍寶石碎成無數(shù)片,每片都映出張人臉——有趙宇軒的獰笑,有蘇振國的愧疚,還有錄父臨死前的絕望。錄野峰突然抓住她往皮卡跑,身后的防波堤開始冒白煙,鋼筋接縫處滲出的液體和碎玉里的血絲同色,“我爸的錄音沒說完,新防波堤用的特種鋼筋,遇玉會產(chǎn)生化學反應……”
車開出懸崖時,蘇婉瑜從后視鏡看見整片防波堤沉入海底,漩渦中心浮出個巨大的玉影,像塊完整的璧玉,隨后裂成三瓣,濺起的水花里,無數(shù)金條閃著金光,卻在接觸空氣的瞬間化作灰燼。那個白裙女人站在沒腰的海水里,身體正在變得透明,“我是守島人的孫女,等這一天等了三十年……”
皮卡停在婚紗店門口時,朝陽剛好升起。蘇婉瑜發(fā)現(xiàn)婚紗的碎玉亮片正在脫落,掉在地上的碎片拼出句話:“愛不是救贖,是同歸于盡?!变浺胺逋蝗粡目诖锾统鰝€東西,是用三塊碎玉的粉末混合樹脂做的新玉牌,上面刻著他們的名字,“我昨晚偷偷做的,就算是詛咒,我也陪你受著。”
婚紗店老板沖出來喊住他們,手里舉著個快遞盒,“今早收到的,寄件人是監(jiān)獄?!崩锩媸翘K振國的遺囑,和半枚燒焦的金條,遺囑最后寫道:“金條是假的,是用劣質(zhì)鋼筋熔的,守島人的后代要的不是錢,是讓我們明白,有些債,用多少條命都還不清?!?br/>
蘇婉瑜的手機收到監(jiān)獄的短信:“蘇振國凌晨去世,手里攥著塊玉屑,拼成的字是‘原諒’?!变浺胺逋蝗恢赶蛱炜眨C嫔系某快F正在散去,露出座從未見過的小島,島上的燈塔閃著和藍寶石相同的光,“我爸的日記里寫過,守島人住的地方,玉碎了會自己長好。”
他們的婚紗照最終是在小島上拍的。蘇婉瑜穿的婚紗沒有碎玉裝飾,只在裙擺繡了片海草,錄野峰的西裝口袋里,放著那枚樹脂玉牌。攝影師突然指著鏡頭說:“你們看,背景里的海浪,像不像塊碎玉?”
照片洗出來后,他們發(fā)現(xiàn)海平線處有個模糊的人影,像那個白裙女人,又像錄父,還像蘇振國。錄野峰把照片掛在新房時,玉牌突然發(fā)燙,照片上的人影對著他們笑了笑,隨后化作道光,鉆進玉牌里。
婚禮那天,沒有賓客,只有海風當證婚人。蘇婉瑜的婚戒是用玉牌的邊角料做的,內(nèi)側(cè)刻著三行小字:“一碎為罪,二碎為罰,三碎為償。”錄野峰吻她的瞬間,遠處的新防波堤工地傳來歡呼——工人們在地基下挖出塊完整的玉,上面刻著“新生”二字,玉紋里的血絲,變成了紅色的珊瑚。
(未完待續(xù)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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