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橋的彩虹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,露出底下的玻璃骨架,每根骨架都是用錄野峰畫具里的調(diào)色刀熔鑄而成,刀刃的寒光里映出王少爺車隊被薰衣草吞沒的畫面——那些紫色花朵正在瘋狂生長,花瓣邊緣的鋸齒狀紋路逐漸變得鋒利,像無數(shù)把微型剪刀,將黑色轎車的輪胎絞成碎片,而花叢深處,無數(shù)塊碎玉正在發(fā)光,組成“37”的字樣,與錄野峰第37封信的數(shù)字遙相呼應(yīng)。
蘇婉瑜的指尖劃過錄野峰流血的后背,血珠滴在光橋玻璃上的瞬間,突然化作無數(shù)只紅色的蝴蝶,翅膀上的紋路是她高跟鞋鞋跟的形狀。蝴蝶飛向濃霧的剎那,光橋兩側(cè)突然升起水晶屏障,屏障里封存著無數(shù)個記憶片段:她第一次為錄野峰包扎傷口時用的紗布、兩人在畫室共用的那盒薰衣草紫顏料、甚至還有王少爺摔碎的那塊古董茶杯碎片——此刻正拼在屏障的角落,旁邊用金色顏料寫著“嫉妒是毒藥”。
“前面有座玻璃山?!变浺胺宓穆曇魩е?,懷里的帆布包越來越沉,發(fā)光的薰衣草種子正在以詭異的速度發(fā)芽,根須穿透布料,纏上他的手腕,形成個銀色的手鐲,手鐲上的花紋與玉佩的并蒂蓮?fù)耆呛?。蘇婉瑜抬頭的瞬間,看見濃霧中浮出座巨大的山峰,山體由無數(shù)塊碎玉拼接而成,每塊玉的裂縫里都鉆出玻璃絲,織成張巨大的網(wǎng),網(wǎng)眼的形狀是蘇家的家徽,而網(wǎng)的另一端,似乎連接著霧氣深處的某個東西。
光橋盡頭突然斷裂,錄野峰抱著蘇婉瑜墜落的剎那,他帆布包里的種子全部炸開,在空中組成朵巨大的薰衣草,花瓣托著他們緩緩降落。落在玻璃山頂?shù)乃查g,蘇婉瑜發(fā)現(xiàn)腳下的碎玉正在移動,組成條蜿蜒的小路,路的兩側(cè)每隔三步就立著塊玻璃碑,碑上刻著不同的日期,最后一塊碑的日期被濃霧籠罩,只能看見“第1096天”的字樣,比他們相識的總天數(shù)多了一天。
“這是記憶的分水嶺。”錄野峰指著那塊模糊的石碑,后背的傷口突然開始愈合,血漬在白色T恤上暈開的形狀,恰似朵盛開的并蒂蓮,“過了這里,所有記憶都會被霧氣化掉,除非……”他的話音被濃霧中的笛聲打斷,那笛聲與火車鳴笛截然不同,帶著古老的韻律,笛聲掠過的地方,玻璃山上的碎玉突然集體震顫,射出的光束在空中組成蘇父的輪廓,正舉著份婚約協(xié)議,協(xié)議的空白處畫著個巨大的問號。
蘇婉瑜的玉佩突然騰空,金箔并蒂蓮的花瓣間滲出金色汁液,在玻璃山上畫出條新的路線,繞過所有玻璃碑,通向山另一側(cè)的懸崖。她抓起錄野峰的手沖向懸崖的瞬間,那些玻璃碑突然炸裂,碎片在空中組成王少爺?shù)哪?,正獰笑著說:“你們以為逃得掉嗎?蘇婉瑜,你父親已經(jīng)找到錄野峰的老家,那里的人都等著看他的笑話!”
懸崖邊的霧氣突然稀薄,露出底下的景象——片無盡的云海,云海中漂浮著無數(shù)座小島,每個島上都有座花田小屋,屋頂?shù)臒焽枥镲h出的炊煙都是玻璃絲做的,而連接島嶼的,是用錄野峰畫稿拼接成的橋梁,橋欄上纏著銀絲,與光橋的材質(zhì)完全相同。錄野峰突然指向最遠(yuǎn)處的小島,那里的花田中央立著塊完整的玉佩,金光穿透濃霧,在他們腳下的玻璃山上投出并蒂蓮的影子。
“那是我們的終點?!彼麑⒎及酉蛟坪#诳罩猩㈤_的瞬間,所有薰衣草種子突然長成參天大樹,樹干上的紋路是他們所有記憶的縮影,而樹的枝葉間,無數(shù)塊碎玉正在發(fā)光,組成“共生”兩個字。蘇婉瑜的玉佩突然與遠(yuǎn)處的完整玉佩產(chǎn)生共鳴,金箔并蒂蓮的根莖暴漲,在空中織成條金色的梯子,梯級是用第37封信的信紙做的,踩上去的瞬間,會浮現(xiàn)出信里的句子:“云泥本無界,心有花田自芬芳”。
爬上梯子的過程中,濃霧里突然伸出無數(shù)只手,有的戴著蘇母的珍珠手鏈,有的捏著王少爺?shù)慕鸺舻?,還有的握著蘇父公司的鋼筆——這些手都在試圖抓住他們,而手的主人輪廓在霧氣中若隱若現(xiàn),臉上都帶著相同的遺憾表情。錄野峰突然解下手腕上的銀色手鐲,扔向那些手的瞬間,手鐲化作無數(shù)根銀絲,將所有手纏在一起,組成個巨大的并蒂蓮,花瓣上的露珠里,映出這些人年輕時的模樣——蘇母曾為愛情反抗家族,王少爺也曾有過真心喜歡的姑娘,蘇父年輕時甚至偷偷畫過油畫。
“他們只是被現(xiàn)實困住了?!碧K婉瑜的聲音在云海中回蕩,指尖的蝴蝶突然全部飛向那些手,紅色的翅膀與銀色的并蒂蓮交織在一起,形成道美麗的光障。她低頭的剎那,看見梯子的每級信紙上都在滲出金色的汁液,滴落在云海中,激起的漣漪里浮出無數(shù)張照片,都是她和錄野峰未來的樣子:在花田小屋畫畫的白發(fā)老人、在薰衣草叢中追逐的孩童、甚至還有兩人共用的那支薰衣草紫顏料,管身上的字跡已經(jīng)模糊,卻依然能辨認(rèn)出“永恒”二字。
接近遠(yuǎn)處小島的瞬間,完整的玉佩突然射出道強光,將他們籠罩其中。蘇婉瑜感覺身體變得輕盈,后頸被玻璃尖刺扎到的地方突然傳來清涼的觸感,原來是錄野峰用薰衣草精油為她涂抹的,精油里混著他的血珠,在皮膚上形成個并蒂蓮的印記,與玉佩的圖案完美重合。錄野峰的后背已經(jīng)完全愈合,T恤上的血漬變成了紫色,像極了他們初遇時,她不小心灑在他畫稿上的薰衣草顏料。
“快看!”錄野峰指著小島的花田,那里的薰衣草正在自動排列,組成個巨大的“37”,而花田中央的完整玉佩,裂縫處正在滲出金色的汁液,與他們掌心的玉佩遙相呼應(yīng)。蘇婉瑜剛要踏上小島的土地,腳下的金色梯子突然開始消散,信紙化作無數(shù)只銀色的鳥,飛向云海深處,鳥群的影子在云層上組成句話:“記憶會消失,但愛會留下痕跡”。
小島的花田小屋門口,放著個熟悉的畫架,上面擺著幅未完成的油畫——正是錄野峰在采石場畫的那幅,只是此刻花田中央的碎玉已經(jīng)完全拼合,兩只蝴蝶停在并蒂蓮上,翅膀的顏色正在融合,變成溫柔的淡紫色。畫架旁邊的木桌上,放著兩個杯子,杯子里的薰衣草茶正在冒著熱氣,茶面上的漣漪里,映出兩個依偎的人影,正是年輕的蘇父蘇母,他們的手里也捧著塊碎玉,只是那玉的裂縫里,鉆出的是玫瑰藤,而不是并蒂蓮。
“原來他們也曾有過碎玉?!碧K婉瑜的眼眶突然濕潤,玉佩的金光中,她看見蘇父偷偷藏起來的油畫,畫的是片玫瑰園,園中央的碎玉上刻著“遺憾”二字。錄野峰握住她的手,掌心的溫度透過玉佩傳來,兩人的玉佩突然同時騰空,在空中旋轉(zhuǎn)著融合在一起,完整的玉佩上,金箔并蒂蓮的根莖突然暴漲,鉆進花田的土壤里,瞬間長出無數(shù)株并蒂蓮,每朵花的花瓣都是用碎玉做的,在陽光下閃爍著夢幻的光。
云海的邊緣突然傳來熟悉的鳴笛聲,是他們乘坐的那列火車,只是此刻的火車已經(jīng)變成玻璃做的,車廂里的乘客們正在向他們揮手,手里舉著的不再是假花,而是真正的薰衣草。王少爺?shù)能囮牶吞K父蘇母的身影也出現(xiàn)在云海的另一邊,只是他們的表情不再猙獰或遺憾,而是帶著釋然的微笑,蘇父甚至朝他們舉起了畫筆,筆桿上纏著銀絲,與錄野峰的畫筆如出一轍。
蘇婉瑜低頭看向花田,37號的數(shù)字正在逐漸淡去,露出底下的土壤,土壤里鉆出無數(shù)根銀絲,織成張巨大的網(wǎng),將所有的碎玉、記憶、未來都籠在其中。錄野峰從帆布包里拿出最后一支薰衣草紫顏料,在畫架上為油畫添上最后一筆——在并蒂蓮的旁邊,畫了個小小的無限符號,符號的邊緣纏繞著37片花瓣,每片花瓣上都寫著個日期,從過去到未來,永無止境。
“他們說云泥之別,可你看這泥土里長出的花,天上飄著的云,本就是一體的?!变浺胺宓穆曇魷厝崛缭坪?,蘇婉瑜的玉佩突然貼在他的胸口,金箔并蒂蓮的花瓣全部張開,射出道溫暖的光,將兩人的影子永遠(yuǎn)留在了花田的油畫里。遠(yuǎn)處的火車鳴笛聲再次響起,這一次,帶著祝福的韻律,在無盡的云海和花海中回蕩,像一首未完的情歌,永遠(yuǎn)訴說著碎玉重生的故事。
(未完待續(xù)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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