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泰所言字字誅心!樸國昌只覺得天旋地轉(zhuǎn),最后的希望徹底破滅,只剩下無邊的恐懼和悔恨。李泰走回書案后,看也不再看地上癱軟的二人,對蘇勖淡淡道:“蘇先生?!薄俺荚凇!薄皩⑺麄兊暮穸Y,尤其是那盒東珠,”李泰指了指錦盒,語氣帶著一絲玩味,“原封不動,即刻送往東宮!就說,高句麗使臣感念太子殿下仁德,特獻此珍玩,聊表心意?!睒銍蜆悴酵曷勓?,如遭雷擊!送往東宮?!這無異于將他們私下勾結(jié)魏王的證據(jù),親手送到了太子面前!太子會如何解讀?這簡直是催命符!“殿下!不可!萬萬不可??!”樸國昌失聲哀嚎,想要撲過去阻止,卻被蘇勖一個眼神示意,兩名如狼似虎的侍衛(wèi)已悄然出現(xiàn)在門口。李泰的聲音冰冷地傳來,不帶一絲感情:“至于這二人…蘇先生,你親自護送他們回禮賓院。告訴他們,安分守己,靜待朝廷處置。若再生事端,休怪本王…也保不住爾等項上人頭!”最后一句,殺氣凜然?!俺甲衩!碧K勖躬身領(lǐng)命,眼神示意侍衛(wèi)。樸國昌和樸步完如同兩條被抽掉脊梁骨的癩皮狗,被侍衛(wèi)毫不客氣地架了起來。那盒象征著他們最后瘋狂與愚蠢的東珠,被蘇勖親自捧起。在離開書房前,蘇勖腳步微頓,回頭看了失魂落魄的二人一眼,意味深長地低聲道:“二位,好自為之。魏王府,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,更不是你們能妄加揣測的地方。殿下仁厚,今日已是格外開恩?!闭f完,捧著錦盒,頭也不回地走了。當樸國昌和樸步完失魂落魄地被護送回高句麗使團偏院時,那盒價值連城的東珠,也幾乎同時抵達了東宮?!@德殿內(nèi),燈火通明。李承乾并未休息,他面前攤著份奏疏,那是李世民讓王德給他送來的。正是百濟使臣金文忠那份言辭懇切、立場鮮明的奏疏?!昂靡粋€清譽如日月…”李承乾低語,他正細細品讀著這句話,嘴角噙著一絲冷峭的笑意?!鞍贊拐娉隽藗€明白人。金文忠?名字記下了?!边@份奏疏,立場鮮明卻不失圓融,既表達了支持,又將最終裁決權(quán)牢牢釘死在大唐法度之上,堪稱一份完美的政治投名狀。在眼下這風雨飄搖的節(jié)骨眼上,這份來自藩國的信任,分量不輕。但真正讓他心念電轉(zhuǎn)的,是李世民讓王德將這份奏疏直接送到他面前這個舉動。這代表著什么?是信任還是敲打?亦或是二者都有?帝王心術(shù),從來不是非黑即白。這份奏疏,既是李世民對他能力的某種認可,也是一份告誡!李世民希望他能夠更加圓融,更懂得借勢,更善于在規(guī)則內(nèi)掌控局面,平息風波,而不是一味地硬碰硬,引發(fā)更大的動蕩。李承乾眼中閃過一絲復(fù)雜,喃喃自語道:“嘖嘖,你老了,可是我還年輕啊!”就在他思緒翻涌之際,殿外傳來內(nèi)侍壓低卻清晰的通稟:“殿下,城陽駙馬同長樂駙馬求見?!崩畛星凵裎⒛?,瞬間收斂了所有外露的情緒,恢復(fù)成那個沉穩(wěn)甚至略帶一絲慵懶的太子模樣?!靶!彼S手將百濟的奏疏合上,放在案頭顯眼的位置。殿門開啟,杜荷與長孫沖一前一后快步走了進來。杜荷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和一絲急切,而長孫沖則沉穩(wěn)得多,只是眉宇間也凝著化不開的憂慮,甚至比白日宮門對峙時更甚。“臣杜荷、長孫沖參見殿下!”兩人躬身行禮?!懊舛Y?!崩畛星郑抗鈪s越過興奮的杜荷,直直落在長孫沖身上,沉穩(wěn)的表情下,一絲真切的暖意和關(guān)切悄然流露?!氨硇?!”李承乾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,甚至主動從案后走了下來?!白蚤L樂染恙,你便在府中精心照料,許久未見了?!彼叩介L孫沖面前,仔細端詳著這位從小和原主一起長大的表兄兼妹夫,眉頭微蹙?!扒浦鍦p了些,眼窩也深了。長樂她…可好些了?”這并非客套的寒暄,長樂公主是長孫皇后所出,與李承乾一母同胞,感情極深。如今長樂公主纏綿病榻,李承乾作為長兄按理說該去探望的。只是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...作為一個現(xiàn)代人的靈魂,李承乾自然是明白長孫沖和長樂之間屬于近親結(jié)婚...原有歷史中,長樂早逝,除了遺傳外,恐怕還有心情郁結(jié)的原因...但他穿來的時候事情已經(jīng)發(fā)生了,李承乾并沒有什么好的辦法去開導,所以下意識逃避這件事...此刻見到代替自己守在妹妹病榻前的長孫沖,那份壓抑的關(guān)切便自然地流露出來。他伸手輕輕拍了拍長孫沖略顯單薄的肩膀,動作帶著親近。長孫沖感受到這份真摯的關(guān)懷,心頭微暖,連日來的疲憊和憂慮似乎被撫平了一絲。他微微低頭,聲音帶著感激與一絲沉重:“勞殿下掛心。長樂…還是老樣子,時好時壞,御醫(yī)說需靜養(yǎng)。臣…只盼著她能早日康復(fù)。”提及愛妻,他眼中憂慮更深。一旁的杜荷看著這一幕,張了張嘴,似乎想插話匯報宮門的情況,但見太子與長孫沖敘著家事,又硬生生把話憋了回去,顯得有些欲言又止。李承乾自然注意到了杜荷的急切,但他此刻更關(guān)心長孫沖帶來的、那份比宮門靜坐更讓他眉宇深鎖的消息。他收回手,目光沉靜地看著長孫沖:“表兄深夜入宮,神色凝重,絕非只為問安。說吧,究竟何事?”杜荷搶先一步,語速極快,帶著邀功般的振奮:“殿下!宮門外那群酸儒退了,想必是怕被金吾衛(wèi)抓起來!這么看,他們骨頭也沒那么硬!”“好了?!崩畛星瑩u搖頭,淡淡開口打斷杜荷的滔滔不絕,目光轉(zhuǎn)向一直沉默的長孫沖。“表兄,你臉色不對,出什么事了?”…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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