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過短短的時間里,余子富已經(jīng)徹底陷入昏迷。在看到大莊和二莊之后,他腦子里一直緊繃著的那根神經(jīng),終于完全松懈下來。他相信有這兩位打獵的高手在,鄉(xiāng)親們一定可以安全下山,回到村里。至于他他只覺得自己實在太累,也太困了。走了一天一夜又受到重?fù)舻乃瑢嵲谑窃僖矒尾蛔×?。此刻他就想睡一覺,好好的、美美的睡上一覺,任誰也別想吵醒他。大莊將手探向余子富的脖間,只感覺到極其微弱,且十分不規(guī)則的跳動。夜色濃郁,仿佛是一幅水墨畫,濃重的黑色涂抹在每一棵大樹上,勾勒著它們的輪廓。月光穿透密林的枝葉,灑下一片銀輝,如同一層薄紗,輕輕的籠罩著整個密林。在這寂靜的密林中,一切都變得無聲無息。大莊背起余子富,快步的在密林中穿行,耳邊只有他自己的喘息聲,在這靜謐的夜里,顯得格外的清晰。偶爾有陣陣蟲鳴聲和微風(fēng)吹動樹葉的沙沙聲,打破這片寧靜?!白痈恍帜憧煨研?,千萬別睡啊!不能睡??!”大莊時不時的跟余子富說幾句話,試圖將他喚醒。只是身體已經(jīng)達(dá)到極限的余子富,像是完全聽不見大莊的呼喚,沉沉的趴在大莊的背上。也不知道過去多長時間,大莊終于看到了山腳下,那燈火通明的大宅院。入夜之后,顧千蘭便命令家仆們,將院子里所有的石燈籠全部點亮。宅子里的燈火穿過夜空,一直照出很遠(yuǎn)很遠(yuǎn)?!白痈恍帜憧炜纯矗蹅兊搅?,終于看到村子了?!薄澳憧毂犻_眼睛看看,這里能看到山腳下,顧家的大宅子?!贝笄f氣喘吁吁的停下步子,他渾身大汗。背著余子富,快步走了這么久的山路,他身上的衣衫早就已經(jīng)濕透,貼在身上還在不住的,往下滴著汗珠。朦朧中,余子富聽到總是有人,在不斷的喊著自己的名字。不停的在耳邊,跟他說著什么。他實在是太累也太困,怎么也聽不清那人在說什么。只覺得耳畔時不時的傳來嗡嗡聲,吵得他怎么也睡不安穩(wěn)?!白痈话。 薄爱?dāng)家的??!”“爹!爹!”余子富只覺得自己的耳邊,越來越吵鬧,各種聲音時斷時續(xù)的傳進(jìn)他的耳中。這么鬧騰,讓他可怎么睡呢?他不由得煩躁的揮動著手,嘴里試圖說些什么,阻止這嘈雜的聲音,卻又怎么也無法發(fā)出聲音?!皡谴蠓蚪蠓颉薄澳銈兛梢欢ㄒ染任覀儺?dāng)家的呀!”“家里孩子這么小,他們可不能沒有爹?。 崩钍瞎蛟诘厣?,撕心裂肺的哭聲,幾乎能傳遍整個村子。吳大夫緊緊的皺著眉頭,給余子富把著脈。江大夫則剪開他的衣裳,替他一點一點的清理著傷口。“我說子富家的,你要哭要嚎離這里遠(yuǎn)點,整得我腦仁兒疼。”吳大夫忍不住沖著李氏懟了句。余子富的情況看似沒有太嚴(yán)重的外傷,可這脈象卻十分不好。聽說他們在山里,遇見大蟒蛇,幾人跟那大家伙纏斗的時候,余子富怕是傷到了內(nèi)臟。李氏緊緊地咬著嘴唇,強(qiáng)忍著不讓自己再哭出聲音。她看著當(dāng)家的那張蒼白沒有血色的臉,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??吹疆?dāng)家的被大莊背回來的那一刻,她整個人突然像是傻掉一般,心里一片混亂,不知所措?!皡谴蠓蚰憧梢欢ㄒ染任覀儺?dāng)家的呀!”“我們可不能沒有他??!”她的心里充滿無助與無奈,整個腦子里像是都變成了漿糊。“子富的情況不大好,應(yīng)該是傷了內(nèi)臟”“子富家的,你們家怕是要做好思想準(zhǔn)備?。 眳谴蠓虮M管對李氏的嚎啕大哭,表現(xiàn)得十分不喜。可這一刻,他也能充分理解,這個婦人對將要失去丈夫的恐懼。若是她那個家里,沒了余子富這個頂梁柱。對李氏來說,怕是意味著整個天都要塌下來了。“思思想準(zhǔn)備?”“什么思想準(zhǔn)備?”李氏抬起淚眼,腦子還有些迷迷糊糊,一時間沒有意識到吳大夫話里的意思?!熬褪恰薄熬褪悄慵夷腥诉@一次,怕是醒不過來了?!苯蠓虼抵?,將手里的帕子放進(jìn)水盆里。這已經(jīng)是他換的第幾遍水了?余子富的衣服上,全是他噴出來的血,就連身上也有大大小小十余處傷。全是他這個做大夫的老頭子,里里外外的跑好幾趟,給他擦洗處理傷口。至于李氏這個婆娘,除了跪在她男人的腳邊上,不停不斷的哭嚎,就什么也不會了。“醒不過來?”“不!不會的!”“吳大夫啊!你可救救我們當(dāng)家的吧!”“他還這么年輕,他可不能死呀!”李氏這才終于明白過來,飛撲到吳大夫的腳邊,死死的拽住他的褲腿哀求道。“你你求我也沒用?。 薄白痈患业?,我只不過是個大夫,又不是神仙。”吳大夫滿臉難色。行醫(yī)這么多年,他也算是見多了這些生離死別的場面,類似于李氏這樣的婦人,他沒少碰到??烧f到底,自己的醫(yī)術(shù)有限,余子富又傷到內(nèi)臟。從他衣服上噴濺的血痕不難看出,這后生能留著一口氣,回到村子里,撐到這個時候,已經(jīng)算是身體底子好的。“我跟江大夫已經(jīng)盡力了,你還是跟你們家里人一起,將子富帶回去吧!”“別讓孩子們也跟著一起在這兒耗著,帶回去跟家里人都好好告?zhèn)€別吧?!眳谴蠓蛎媛恫蝗痰膶钍险f道。確認(rèn)過余子富的情況后,他便沒舍得將顧娘子送過來的傷藥拿出來。江大夫用普通的傷藥,處理完余子富身上的傷,便搖著頭出了屋子。那些珍貴的藥粉,看上去有好幾瓶,可真正到用的時候,卻經(jīng)不起消耗。好藥還是要放到關(guān)鍵時刻,給那些真正還有希望救治的鄉(xiāng)親們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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