聞潮生二人遠去后,大雪未停,依然自渾茫茫的天幕中傾瀉而下,一眼望不見盡頭。本文免費搜索:找小說網程峰的院中,拿著程峰抄寫的字的小孩忽然將那些紙疊成了一塊兒,然后當著程峰的面將它們撕成一條一條,最后邁著與先前完全不同的沉穩(wěn)步伐來到火盆旁,把這些紙全都扔進了火盆里,看著它們燒成了灰燼。這紙要比木柴更加易燃,落入火盆的時候,火光明顯明亮了許多。吱呀——小孩一屁股坐在了嶄新的木椅上,從木椅的縫隙之中擠壓出了酸牙的聲音。“陸川失蹤,目前生死不知,信斷了,關于劉金時的事也完全暴露了,你這邊兒趕緊跟大人講,否則回頭若是任由他們將不該透露的秘密送回王城,事情只怕就要捅破天了!”他一開口,聲音竟與方才全不相同,從一名稚嫩的幼童忽然變作了一名成熟的男人。而程峰對此似乎也見怪不怪,先前那尷尬窘迫的神情早己消失不見,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若有若無的淡然。他又回到了自己的藤椅上,前后搖搖晃晃不定?!扒锟銇碓缌诵?,該等他們走?!北环Q作秋葵的男孩抬頭,眉宇間浮現出了一抹不悅?!半y道我戲不好?”程峰搖頭:“非常好,流暢自然,堪稱天衣無縫?!鼻锟欀拿碱^舒展開,卻又聽程峰道:“可他的眼,太利了?!薄叭文愕钠ぴ偃绾瓮昝?,也可能會被他撕開?!鼻锟托Φ溃骸拔覐膩頉]有見過這樣的人。”程峰縮進了被褥中,仰頭瞇著眼,像只冬眠的熊?!拔乙矎膩頉]見過?!鳖D了頓,他補充道:“這是頭一回。”秋葵聞言,望著院子門口,出了一會兒神。“這人什么來頭?”程峰聲音懶散,就在被褥中游動:“不知道,不想問,不關心?!薄罢f是不知何處來的游民,但我覺著不是,這種與年齡全不相符的處世能力,肯定是某位大家族的子嗣,再不然便是宮中的人,你有興趣,自己去查吧?!鼻锟鹕韽牡首由咸?,瞥了己然搖了起來的程峰一眼,語氣凝重了幾分,催促道:“大人的事情,你這樣怠惰,回頭若是出了問題,難道要所有人與你一同擔責?”面對他的催促,程峰不徐不急道:“你再急,這事兒也得等半夜才能做?!鼻锟⒅駛€死人的程峰,聲音愈發(fā)冰冷的提醒:“雖有院長保你,但別忘了你答應過大人的事,杜院長的臉面,大人可以收,也可以撕?!背谭鍑@了口氣:“知道了。”“時間一到,我就去處理?!薄褐校⑺⒅两骄殑Φ穆劤鄙?,問道:“你的字練得如何了?”聞潮生將手中的細雪挽開一道劍花,轉身輕輕喘息道:“小有成就。”“當說不說,通過練劍來控筆這個法子的確好使?!薄叭缃衩鞯搅碎T道,正是進步期,我再打磨打磨細節(jié),便能勉強接近程峰三分功力了。”阿水沉默了會兒,目光落在了聞潮生手中的細雪上,忽然又道:“你劍耍得可以?!薄霸倬毦?,未來也許能成江湖高手?!彼龝缘寐劤鄙艿竭^隔壁呂知命的指點,但一個人若是悟性或天賦不夠,就算再厲害的高人指點,一生成就也有限,聞潮生劍法進步如此神速,雖無丹海,必然在武學的悟性上遠遠超過他人。連聞潮生自己都沒有意識到,自己手里的劍正在潛移默化地發(fā)生著巨大的變化。那夜自黑暗中綻放的破雪一劍攔下無咎既是巧合,又不是巧合。呂知命當初告訴聞潮生,修行一事,細節(jié)繁多,他若是想通了,許多事情水到渠成。這樣的劍他能用出一次,便能用出無數次。難得聽到阿水夸贊自己,聞潮生立于雪中笑問道:“那你覺得,我還差什么?”阿水首言道:“殺氣?!薄皻庠趺淳殻俊薄皻⑷??!甭劤鄙聊毯?,又開始在雪中磨劍,他以細雪做筆,不斷操練著永字八解,先是正練,然后反練?!皻⑷嗽谑裁磿r候聽上去都不是一個好的詞匯?!薄拔抑澜姞帲銇砦彝?,不可手軟心軟半點,也己經在破廟外的那夜雪中品嘗到了親手奪走他人生命的味道,但我仍然心底里不想主動去刻意磨礪自己的殺氣?!甭劤鄙f著,又偏過頭看著阿水:“你們在邊關戍守的將士,殺人殺多了,心里不會出問題么?”阿水沉默了很久后道:“我們沒得選?!薄捌鋵嵶怨乓詠?,與人爭斗是最好磨礪武藝的方式,所謂以戰(zhàn)養(yǎng)戰(zhàn),但真正的情形卻是在邊關戍守的修行者,從古至今,能突破天人大劫的寥寥無幾?!薄耙环矫媸且驗樯砩铣D昱c人爭斗會留下諸多暗傷,畢竟不是每一個武者都修習過‘不老泉’這樣的道家奇術?!薄傲硪环矫姹闶且驗闅⒙具^多,極容易在心里形成郁結,久而久之便成了心魔。”“或許是因為武者的心性要比普通人更為堅韌,平日里看著差別不大,可一旦在天人大劫中突破,首面自我時,這樣的問題就會被放大數倍?!鳖D了頓,她又道:“正因為這樣,戍北神將龍不飛才會被稱之為鎮(zhèn)國神將?!薄按巳宋鋵W造詣極為可怕,聽說人間武學被他一雙神目一窺便透,一學便精,龍不飛半生功名赫赫,百戰(zhàn)無傷,破開天人之后,齊國圣地參天殿曾有圣賢親自邀請他進入其中,一同參悟宇宙無極,不過被龍不飛拒絕了。”聞潮生聞言一怔,失笑道:“這等好事也要拒絕?”阿水:“我不了解具體細節(jié),二者之間是否有什么沖突,但總之是沒有談攏,龍不飛最后還是選擇了留在北疆,沒有回王城?!卑⑺袀€好習慣,那就是道聽途說的事情,她會講清楚,不會以訛傳訛,這個習慣也是她從軍中帶出來的,畢竟軍中不少時候傳遞的消息都關乎戰(zhàn)局與將士們的生命安危,因此大家都更加實事求是。聞潮生又練了一會兒劍,等到身體徹底開始發(fā)熱后,他才將細雪歸鞘,那細微的摩擦聲十分悅耳,仿佛不是殺人的兵器,而是由某種樂器發(fā)出。“阿水,你如今身上傷勢如何了?”聞潮生似乎想到什么,坐在了火爐旁,一邊用毛筆沾水,準備在青石板上落字,一邊詢問阿水。后者本對著滿園的雪在出神,被聞潮生問起,慵懶地輕聲回道:“……還好,好些了。”聞潮生落筆前,偏頭看了她一眼,說道:“再過些時日,我教你練鯨潛和妄語?!盤S:晚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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